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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杨镰 / 2021-08-08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文 / 杨镰

在我的朋友当中,王永生是总使我感到仿佛随时在准备起跑、具有深厚潜力的一个。

此刻,我们坐在即便以和田的标准而言也显得过于湫隘的画室里,喝着浓浓的红茶,漫无边际地谈着绿洲、塔克拉玛干沙漠、赵以雄、玄奘、斯文赫定……谈着谈着,我在十几幅完成或未完成的油画中入物的凝视下,突然产生了疑问:

那位创造出众多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的进取不息的画家,就是7年前结识于民丰绿洲的个憨厚、朴实、挚着的青年吗?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尔肯

1984年,为了收集一部新长篇小说的素材,我竭尽全力作了一次长达50天的环绕塔里木盆地的艰苦旅行。沿古老的丝绸之路到达和田时,从一个女作者的几部手稿中,我知道了在南疆最边远的小县ー一民丰


有一群挺有作为的青年。他们都是创业者的第二代,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


一部题为《归途》的中篇小说里,女作者写了一个自出生后就寄养在当地维吾尔族马车夫家里的、酷爱艺术的汉族小伙子。


一周之后,当长途公共汽车精疲力尽地穿过浓重暮霭抵达民丰时,见到的第一个“民丰人”,就是王永生——《归途》中那个人物的原型。


老实讲,头一面他没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几天后,当一位朋友帮我硬挤上前往且末的班车时,他没来送行。汽车就要驶出民丰运输站时,他却匆匆赶来了。


我知道,他正如饥似渴向一位云游的西安画家学某种木刻新技法。他拙于言辞地向我道别,并塞给我几个西瓜、几瓶小香槟,一一当然,这算不得什么,可他们不一定知道:一想到和田、民丰友人质朴的情谊,在最困苦、寂寞的长途中也使我心中暖意充盈。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回家

由于寄养在维吾尔族老乡家中,自幼他就象个真正的维吾尔族“巴郎子”,和同龄人一起放羊、打柴,倾听民间艺人的演唱。

养父是个质朴健壮的马车夫,无论走到哪儿,家里首先使他牵挂的,就是那个亲如己出的汉族男孩。他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维语,而且直接从维吾尔族丰厚的文化土壤中汲取了受用终生的养分。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传说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是当之无愧的“新疆人”,是绿洲与大漠的儿子,是塔里木养育出的后代。

也许正是地角天涯那种特有的孤寂又自尊、受尽冷落又令人肃然起敬的美感,打开了他心灵的窗口;也许正是丝绸之路独具兴衰跌宕,催动他去寻找新的世界。

1980年,他参加高考时每门课都是提前交卷,因为除了画画,别无所愿,也没有尊从父母的愿望,在县城当个干部。竟跑到离县城40公里的鱼湖卖苦力,挖放鱼苗的水池的小工。他平生的第一笔收入,是一个月的报酬200元。接过这似乎沉甸甸的血汗钱,想到的是:该穿过包围民丰绿洲的大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寻找新的自我。

一卷简单行李、几十幅素描色彩,带着母亲的叮咛和眼泪,他离开了生他养他18载的尼雅河。

这个18岁的、名副其实的“盲流”来到了陕西西安。

他在西安开始了白天在西安市工人文化宫学习速写、素描,晚上又报名参加了由西安美术学院教师讲课的绘画培训班。也幸运遇到高裕德先生的艺术指导。

经过两年学习,参加西安美院招考失利。回到民丰,仍然如饥似渴一一不放过一切学习机会。后来,他又来到新疆艺术学院学习。这个期间,他把一个租用的不太大的废弃的炭房,变成热气腾腾的画室兼首府各类青年艺术家聚会的窝。自治区的美术界也开始注意到这个着力反映和田维吾尔风情的新手。

“为了爱情,巴格达并不遥远。”而王永生呢?为了艺术,天涯近在眼前。1989年冬春之际,他到北京住了一个月,把婚后的蜜月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蜜月”。春节,他和妻子在我家吃的年饭,但他真正关心的是2月5号开幕的 “中国现代艺术展”。

王永生说:对我是巨大的震撼。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1991年初夏,我意外地接到了王永生的电话。这次他是到沈阳鲁迅美术学院听法国超级写实画家柯劳德•伊维尔讲课,返程路过北京。当然,这次也是自费的。我问他:“你现在在哪儿打电话?”他回答:“在央美。”我沉吟了一下,没有再讲什么请他来舍下作客一类的话,我掂量得出艺术在他心中的分量。好在不久以后一一在1991年的小阳春一一我们又在和田重逢了。


1989年从乌鲁木齐回到和田,他又到群艺馆工作。一有机会,他便毫不犹豫地走出画室,到基层去。我听到这样一则关于王永生下乡搜集素材的故事:他注意到洛普县沙漠边缘的穷乡僻壤有个小村庄的人物很上画,就把一个老乡的家选作生活基地,春天花钱买了化肥、小鸡、小兔,作为扶贫的步骤之一。


结果农户把化肥卖给了更需要的人,小鸡小兔全成了乡亲们盘中的美味。他得知这个消息哈哈大笑,因为他的“收获”并不在秋季…….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苦行僧

我凝望着画室中那一幅幅油画新作。无论是《苦行僧》中那几乎等于一部长篇小说的眼神,无论是《尼雅古河道》中那使人怦然心动的神秘无着的氛围,无论是《白驼》中那韵味悠长的意境和使人无处落笔的寄托,它们当然只能出自坐在我对面的年轻艺术家的手笔。

作为一个画家,29岁似乎是太年轻了,而且我也不想借助“三突出”的手法使读者生厌,在这篇文章里,我只是实实在在地记录下王永生及其作品给我的印象。

除了不同寻常的身世,王永生画艺的不断提高,也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他是以版画步入新疆画坛的。《中国西部文学》1987年第2期发表了他的《牧歌》,第9期又发表了《克里雅・仲秋》和《油菜花》《新疆青年》1987年第10期发表了3副版画作《中国西部文学》1989年第9期发表了《春秋》…。


这些作品还远远不足以谈个人风格或艺术特色,却以其浓烈的乡土气息,打动了,到过和田、新疆的旅行者的心。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坐车的人

记得是1986年,有两位中央美术学院的艺术家在我家作客,我们相识于天山深处的巴音布鲁克。我们喝着浓茶,听着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回忆着在新疆的日子。我拿出王永生寄赠的版画(包括《克里雅・仲秋》等一组作品),请行家欣赏。


他们两人看了画,第一句评论就是:“这不是业余级”的。


”他们的意思是指:王永生的作品无论从构图到刀法,都可以看出是出自“行家”之手,而不是边塞青年寂寞之余的“鸦涂”。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农妇

在1989年11月初再次见到王永生时,我的那种“面目全非”之感。


度之常情,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这个第一步该可以满足了。在我想象中,王永生大约正在“扩大战果”、沿已走出的路“稳步前进”。但我错了,是错在低估了他的潜力与不安分,还是错在其实并不懂得美术创作,而只是一个认真的“看客”?


1989年10月底,我来到乌鲁木齐。由于天气恶劣、雨雪交加,我正为耽误了正事而懊丧不已,王永生突然出现了。我们虽不算久别,相逢总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谈了对他这几年发表的作品(包括参展的作品)的印象,并且明确表示:他的作品是塔里木风情画,是直接从生活中汲取的营养,是他刻苦努力的结果。看上去,他对我的话并不那么重视,仿佛不想多谈那些作品,简直象某些“悔少作”的大名家一样。我心中有些不满。


他告诉我;“我的风格变了。”并且象劫持一样把我“请”到他在乌鲁木齐的住处。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鸡冠花

我不知该怎么表述对那个小小的炭房的印象。

这个陋室就是艺术家的天下,四壁挂满油画:完成的、半完成的。当然,它们还是“王永生的”,喏 : 画布不是亚麻布而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敛来的包皮布,完成的作品没有上油,甚至没有签名,画框一看就是自己拼制的,钉子生了锈,根本不讲究把画挂在最佳视角上…但从一幅幅作品的艺术风格上看,我已很难找到我熟悉的那个王永生了。


我只能从画的内容里细细地品味着那个从未走样、变味的和田风情、塔里木意韵。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1989年 杨镰先生(左)

我还没有缺乏自知之明到只读毛姆的小说、欧文•斯通的《梵高传》,就敢奢谈什么印象派、高更、梵高、塞尚。但我必须实事求是地说:在这个小屋里;我的确呼吸到了后期印象派的气息。

当天晚上,我私自决定在旅馆房间里,为王永生举办“迷你”画展。

画只有十几幅。观众除了我,还有3位外国朋友。

这个微型画展效果出人意料地好。那几个外国友人都是相当有艺术修养、眼界颇高的人,而他们一进门就被王永生的画吸引了,在画境渲染下,他们仿佛又回到刚离开的维吾尔之乡ー一于田、和田,忘记了旅途的劳累、俗事的恼人,仿佛在欧洲的都市参加一次成功的个人画展。

一幅人像卖给了瑞典作家、摄影师斯帝格,他脱口而出:“大师的风格。”而另一幅题为《冬夜》的作品,几乎使那位北京大学毕业的外国女士秦碧达不忍离去,并使她产生了又置身于大河沿ー一通古斯巴孜特一ー向喀喇墩进发的行程中。


这幅画构图相当简单:夜晚,几个“克里雅人”在一起闲谈,打发着漫长冬夜。它传递出的不知寂寞的寂寞感,使观众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我最喜欢的,是一幅题为《归途》的小幅作品,我觉得,画中的月亮是我梦中经常梦见的。看到王永生全新的风格,老实讲,为他担忧多于为他高兴,困惑多于祝愿。


必须承认,它们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但我又不免要自问:王永生作为土生土长的和田人,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呢?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1991年深秋,我在和田又见到了分别两年的王永生。我们一起度过了七八天悠闲的时光。在他的画室里,那些新作品已不止是使我吃惊,而是真正地激起了我难以表述的情愫。


除了《白驼》、《苦行僧》、《旋律》,他正在作最后加工的《尼雅古河道》使我对他的追求与拼搏有了透彻的了解。


画面略显晦暗,几个维吾尔族妇女随一辆毛驴车行进在古河道上,车上那个六七岁的“巴郎”正用明亮、探求的目光注视着观众,在与“巴郎”的久久对视中,我完全走进了画家的心境,仿佛也置身于古河道上……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白驼

那个由维吾尔族阿娜阿娜尔罕养育大的大漠与绿洲之子不会忘记自己的童年。

画中的“巴郎”是画家在“复制”自己吗?哦,风中传来的铃铛的叮咚声,传来马车夫达达麦斯帕洪一一轻声吟唱的《木卡姆》,这相依为命的父子曾不止一次去安迪尔栏干打红柳柴,去尼雅河荒凉的古岸拉沙子、石头,或者去草湖牧区收羊皮,往返数天。陪伴他们就是车轴的吱哑,大漠的寥落和对未知世界的幻想。

看到《尼雅古河道》,我才不再怀疑王永生能在自己的追求之路上走多远,我才真正认识了这个相识七八年的朋友。

1991年在和田,几个老朋友相聚时,我突然感到:这个时候该多想想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王永生还欠缺什么,因为他的路还相当漫长。

他不缺乏生活・不缺乏勇气,不缺乏挚着的精神,他善于学习,能够把握自己,但把他的艺术经历作为历史长河的一部分来考察,我觉得他应该加强个人的艺术修养。他的作品能够较好地表现“静态”的生活,但还欠深厚的历史感,还有待走向“动态”的生活。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和田是古老丝绸之路上的名城,仅自于田国建国起就有2000年以上的文明史。

历史上,于田曾是文明的发源地、汇萃地,有过牧歌、疑谜、血的征服、辉煌的成就。沙雨淹没曷劳落迦、龙女索取丈夫、鼠壤坟、东国公主传桑蚕“不但见诸史籍、形诸画板,还长久地影响了当地的文化生活。

牛角山、大河沿、乌曾塔提、丹丹乌里克……那都是古丝路上最具魅力的地方。

今天,布雅的煤矿、排孜瓦提的电站、帕西木村的络绎不绝的朝圣人流,喀拉喀什河将流泽惠及几代人的渠首………不都是和田当代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吗?

《新疆艺术》:大漠与绿洲之子——王永生印象

尼雅古河道

我相信,今后一定有更多的人象我一样喜欢王永生的画,我相信,王永生绝不是浅尝辄止的、容易满足现状的人。

以上写的这些不过是立此存照,为王永生的成长留个里程碑而已。对于美术,我不过是个门外汉、爱好者,所说的当然都是外行话。

好在王永生和他的作品是比一切介绍都更有说服力的,大家可以期待于未来。

《新疆艺术》1992年3期


杨镰,(1947年—201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著名西域专家。

著有《寻找失落的西域文明》、《新疆探险史图说》和《黑戈壁》等。主编"西域探险考察大系"等丛书,主持了"新疆绿洲文明"的国情调研课题。出版了3部以新疆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其中《千古之谜》被台湾学者评为"中国第一部考古探险小说"。《最后的罗布人》以及据其拍摄的电视专题片,在国内外多次获奖,被称作中国绿洲文明研究的"开山之作" 。


王永生

1962年出生新疆和田民丰


个展

•2019年8月8 异乡人一一王永生个展(美国费城)

•2018年6月10《异乡异客 - 王永生绘画新展》(北京)

•2017年4月2《烈焰焦土》(北京山水美术馆)

•2002年2月“王永生油画展”(北京)

•1995年9月“王永生油画展”(美国波士顿)

•1995年10月“王永生油画展及学术报告会”(美国MIT学术厅)

•1995年11月“王永生油画展”(日本大阪)

•1992年10月“王永生油画展”(中国社科院文学所、新疆西域艺术研究会、瑞典民族博物馆、斯文•赫定基金会)(新疆和田)


群展

•2018年6月2日“2018年度猎质国际当代艺术双年展”(广东中山)

•2018年5月27日“旷野-百年中国乡建”艺术展(石家庄)

•2018年5月2日GAN AND GAN 渼陂国际行为艺术展(作品空间场域:渼陂古村清代建筑义仓崇义堂)(江西)

•2017年9月16日“黎明之前——青年艺术家邀请展"(天津)

•2017年6月5日"像由境生"(北京)

•2016年11月5日“但丁在中国”(北京师范大学)

•2015年12月“窒息!不止于霾”(北京)

•2015年11月5日"处境与关怀一爱德第五届基督教艺术展”(南京艺术学院)

•2014年9月20日“纽约皇后之城艺术节联展”(美国纽约)

•2014 美国哈德逊艺术中心“WE”当代艺术六人展(美国纽约)

•2014纽约QUEEN CITY ARTS中国艺术家联展 (美国纽约)

•2012年 10月"理想国—当代艺术联展"(北京)

•2003年11月“第十二届全国群星奖美展”作品《和田玉》获优秀奖(北京)

•2003年9月“第三届中国油画展”入选作品《维吾尔族老人》(中国美术馆)

•2003年10月“中国现代伊斯兰绘画展”作品《维吾尔族老人》(海湾国家巡展)

•2002年2月“北京美术大展”作品《和田玉》获银奖(北京)

•2001年11月6日《第十五次新人新作展》作品《金色童年》中国美术家学会(北京)

•1990年10月油画作品《乡情》入选“中国丝路美术大展”(中国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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