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越攀越高的艺术品价格将中国艺术品市场推向了新的发展时期，同时，天价的不断出现 使越来越多的人坚信市场泡沫已产生并越积越大，当泡沫膨胀到极点，中国艺术品市场就将进入深度的回调与调整期。回调是中国艺术品市场进行自我反省、审视的 最佳时期，调整是中国艺术品市场向价值回归的契机。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理性的修整之后，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趋势逐渐走向高端化；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在经济不景气的背景下，世界艺术品市场中超过百万美元的艺术作品在震荡中出现拍卖收入下滑，致使市场转向低端化的倾向。可以说，艺术品市场的发展正在中国与世界市场的舞台上演绎着价值取向与市场走势两极分化的格局。这种格局也许会进一步演绎成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一种趋势。

    1.中国艺术品市场走向经典化、高端化

    值 得注意的是我们所指的高端化与低端化更多地是指向一种取向，关于价值与价格两个层面的取向问题。艺术品市场两极化的出现，直观的表现是越好的东西越精越难 得，价位越高；一般的东西量大，价格便宜。虽然，无论是处于价值取向或者是价格取向的两极份额化都有其合理的存在性，但从一个更为长的时段来看，不同的取 向可能还会存在不同的局限性，这也是在今天，我们为什么不能肯定地判断这种分化的优与劣的原因之一。当然两极分化的形成都是基于价值于价格取向的综合判 断，是基于不同的大环境所作出的。当今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发展正在走向经典化与高端化，探寻其原因，主要有三点：

    第一，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国艺术品市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整，其整合能力迅速增强，以大中华圈为中心的推动，加快了亚洲艺术品市场复苏与整合发展的步伐。在国运的牵引与巨大消费能力的推动下，大中华圈的文化认同感进一步增强。可以说，中国艺术品市场在世界艺术品市场中的地位已经迅速提升并得到巩固，成为世界艺术品市场发展中的重要一极。

    第二，在中国艺术品资本市场不断壮大的过程中，艺术品资本市场已经成为不断拉动与扩张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规模一种强大的动力。艺术与资本的结合为中国艺术品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改善了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运作结构与体制变革，为市场提供了扩展空间，提升了市场自身的价值，更为中国艺术品市场带来新的运营模式和运作手段，促进市场规范化的强势运营。

    第三，文化自觉与文化立场的不断建立，使中国艺术品尤其是当代艺术的价值建构正在发生新的颠覆，实现艺术价值的回归，主要包括对中国文化精神的认识，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回归，也包括审美与创作取向的回归，即深入本体、本原、本我，创作经典，培育典范，切入现实，关注社会，聚焦对人性的挖掘。

    在这种背景下，当下的中国艺术品市场中的古代及近现代经典力作会持续大幅度拉升，特别是在美术史上具有典型意义的作品，破人民币亿元纪录已是平常之事；那 些更多地关注民族文化背景、阐释民族文化精神的创造之作会被人们重新审视其存在与价值。古典、写实、实验与抽象都会找到市场的突破口，而那些不严肃，甚至 接近玩闹的所谓的创造，会在新的价值审视中迅速缩水，甚至难以生存；瓷器及古玩杂件中的真品、精品也始终吸引着人们投资的目光，资源的稀缺性、完美性及鉴 赏性会使这一板块有更多、更好的表现；当代工艺艺术品市场会有一个迅速扩张、壮大的过程，特别是那些既有物理价值，又具艺术价值的工艺艺术品，其价值成长 的前景非常广阔。

    2.世界艺术品市场走向新的价值发现与低端化取向

    与中国艺术品市场热火朝天的发展景象相比，世界艺术品市场，主要是欧洲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处境却显得有些落寞。

    曾经，在艺术品投机性较强的时期，世界艺术品市场的高端作品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峰：2007年7月至2008年6月，超过7%的架上绘画和8.5%的当代 雕塑价格超过了100，000美元，这种价格膨胀的趋势甚至蔓延到了价位较低的艺术品，如素描、版画和摄影作品。

    但是，随着中国艺术品市场在全球市场中的份额稳步扩大，现今，欧洲的地位正在变化。欧洲的税收不断提高使人们感觉欧洲正在变成一个成本高昂、手续繁琐的交 易场所，生意难做，故而不愿意将贵重的藏品带进来。加之受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在纯艺术作品的拍卖收入方面，作为世界顶级的拍卖公 司，佳士得缩减了43%，苏富比缩减了58%；2009年7月～2010年6月，41%的当代艺术作品流拍；2008～2009年，当代艺术作品流拍率曾 创下了44.7%的纪录，在架上绘画拍卖部分，接近40%的素描和版画作品未出售，45%的摄影作品也有着相同的命运。

    可以看出，在当代艺术品市场中，大多数价格极高、投机性强的部分已经被人们抛弃了，从而导致拍卖价格走向低迷。在这种大趋势之下，世界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虽 然经典作品还会保持相对的坚挺，但市场日趋走向低端化已成事实。不到两年，当代艺术架上绘画销量相比高峰时期将下降了11%，在超过100，000美元的 艺术作品中，架上画的数量减少到了原来的1/3，百万欧元的雕塑的数量减少到了原来的一半。另一方面，拍卖行也更倾向于低端市场(47%的素描和67%的 版画作品价格在1000美元以下，将近80%的摄影作品在1，000～10，000美元之间)。也就是说，在价值发现的高点上，会有价值洼地的出现，这从 价格取向上看，更具发展的空间。在大环境不利时，这可能会演变成一种很重要的市场趋势。

    3.高端化与低端化是一种综合的价值判断的取向

    无 论是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高端化发展也好，世界艺术品市场的低端化发展也罢，反映的都是一种价值判断的取向。中国艺术品市场发展的经典化与高端化反映了中国艺 术品的购买主力人群由消费者向投资者倾斜，藏家由先前的一味地关注具有较高市场价值的艺术作品转变为更加关注富有艺术价值、文化价值、学术价值的精品，同 时也更加关注经典名家。

    中国藏家认识到，中国艺术品原本不断生长的价值所在，是在文化精神的向度下富有原创性与创造性的艺术价值判断视角，并且，有好出身的艺术作品也能有好的品 质。正是这种文化的力量、经典的力量，以及价值发现的力量使这些艺术作品成为中国艺术品市场中广受追捧的对象，无论“宅型”，还是“社交型”，都必须是出 自名家之手或者与名家有着密切关系，且都是价格还具有大幅度上升空间、艺术品质与文化涵养丰厚的典型作品。

    尽管欧洲在增值税体系监管方面的不利使其艺术品的成交额增长自2009年就一直放缓，保持着低迷的状态，但是，世界艺术品市场发展的低端化，也反映了西方 艺术品藏家发现含有投机泡沫的艺术作品经不起时间的检验之后，其投资收藏眼光变得越来越谨慎，逐渐追求价值趋于稳定、价格合理、来源可靠的艺术作品，这既 体现了他们规避风险的心态与理性思维的回归，也说明了西方艺术品的购买的主力人群由投资者倾向于消费者，更说明了西方艺术品购买者的目的走出了冲动投资与 快速获利的买卖阶段而转向了对艺术品的个人的品鉴、欣赏与把玩。

    即使在高端艺术品市场中，西方的艺术品藏家也更关注价值稳定的艺术家的作品，即西方藏家对艺术品的价值取向为稳定、可靠。从这种意义上讲，低端化取向也是金融危机后世界艺术品市场成熟的一种体现。

    4.在价值发现的向度上高端化与低端化只是一个统一过程的两个方面

    目 前，有些人对于艺术品的理解还停留在高端就是高价，低端就是低价的层面上，然而，事实上，高端不等于高价，低端并不等于低价，艺术品应该回归到它本身最初 的价值，这就需要靠价值发现来实现。所谓的价值发现，就是努力发掘具有艺价比、质价比的艺术作品，即质高价低的艺术作品，凸显能够充分实现文化价值的回 归、彰显文化精神与文化理念、蕴藏深厚的艺术内涵、经受价格与学术的双重考量的经典之作与精品。

    可以见出，艺术品的价值发现的主要目的就是发现内在质量优秀、长期成长、潜力巨大的优质作品，从而实现对艺术品真正艺术价值的推动，而非仅仅完成对艺术品 市场价格的追随，使艺术作品在价格方面走向合理化、大众化，在质量方面走高端化、尖端化、精品化，实现艺术作品高端化与低端化的统一。基于这种认识，在今 后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发展过程中，投资者应主要发掘与关注以下几类艺术作品：

    一、除了要重点关注当代存世艺术家的作品(尤其是绘画板块)之外，还要重视投资文物古玩杂件等收藏品，特别要重点关注那些目前价位不高、但具有艺术价值、文化内涵及历史背景的藏品；

    二、重点关注现当代尚未被充分挖掘与发现价值的艺术家的作品，特别是在当下中国艺术品市场逐步完善、收藏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对近十年来新的市场行情没能全面体现的领域和艺术家及作品应予以关注，即关注所谓的洼地艺术家及其作品；

    三、重点关注具有文化内涵与历史意义承载的当代工艺艺术品及杂项，如文房、玉器、瓷器、贵金属、稀缺资源等相关产品。

    中 国艺术品市场若能汲取一点中庸之道，在艺术作品的创造方面实现品质高端化与价格低端化的泛道德的和谐与统一，那便是中国艺术品市场发展的福音。但市场往往 脱离道德的框架，那就需要在价值多元化与需求多层化的过程中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一种建立在价值发现背景之上的供求关系基础上的平衡点，只有这样，我们才 能真正找到一种品质高端化与价格低端化的市场统一。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高端化还是低端化，其实都是价值发现的一个过程，不同的是对价值呈现 的状态与周期有不同的判断与理解。其实质，是关于价值判断与价值认识的再回归，是一种在不同大背景与文化传统下的再回归。世界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在高端化 与低端化取向的互动过程中，也许会走向一种新的开始。

    (作者西沐：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研究员、博士生导师)